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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肝的神奇痊愈(详见上篇)给了我太多太多的喜悦,也时常让我陷入沉思,尤其是刚痊愈的前几年。很多这些似乎无解的问题,至今让我唏嘘不已。我借此文记录了我的思考和一些人生感悟。
仅仅是一个带毒针头造的孽吗?
我至今还想搞清楚我为什么会感染上乙肝病毒。现代医学普遍认为,乙肝病毒是通过与受感染者的血液或体液接触传播的。世界卫生组织(WHO)也确定乙肝传播途径主要为母婴传播、注射、输血、性器官直接接触等。日常的接触如拥抱、接吻、握手等都不会传播乙肝病毒。
由于我的父母都没有携带乙肝病毒,而我是在1995年被查出得了乙肝的,所以对照这些主要传播途径,我自认为我是被某个带毒的注射针头感染的可能性相当大。由于那时候中国经济落后,我记得那时候的注射用具是在消毒后多次重复使用的,一次性的注射器还未普及。据说中国在20世纪九十年代初就有上亿的乙肝患者和病毒携带者,医疗机构如果消毒操作流程做得不够规范,是可能把乙肝病毒注射到人的体内的。
与之相关的一个信息是,美国的默克制药公司在1989年9月向中国无偿转让了转基因的乙肝疫苗制造技术。纽约时报也在1994年6月报道了默克公司完成了技术转让并使中国获得了大规模低成本制造乙肝疫苗的能力。正是这些善举让中国消灭乙肝成为可能。然而,这些信息在中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看到这些时间点,我无法不叹息。我在思考如果默克公司与中国的技术转让进展得快一些,我是不是可以躲过乙肝病毒?事实上,看看历史,如果没有1989年的血腥,我相信这些技术早日变成实实在在的产品是完全可能的。我不禁想,自己是不是在完全无知的情况下成为了暴政的牺牲品吗?
其实对于包括我在内的无数个体来说,人生境遇很多时候都会被操控。最近刚好和我小孩在Youtube上面一起看了叹为观止的多米诺骨牌游戏(例如这个视频),我在想,你我是不是也仅仅是其中的一张被别人压倒的牌而已呢?我们每个个体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掌控自己的命运?
当然,不可否认,默克公司的技术没有帮我抵御乙肝病毒的侵袭,但帮助了中国的无数人,也让中国消灭乙肝成为可能。这些人里面包括了我的女友。可以想象,如果没有注射乙肝疫苗,她很大可能会被我传染。感谢默克公司的贡献。
为什么会痊愈?
虽然患病这么久,我也为自己的不走运感到不公,但是我也很欣慰自己居然走出来了。我当然也很好奇自己为什么如此有幸痊愈。
抗病毒药物?
记得我在武汉的时候,在我好友母亲介绍下,我看了正规医院的肝病医生,并服用了一个抗病毒的药物。我在想是不是它起的作用。这个药物的名称我记不清了,当然即使还记得也不方便在这里公开,以免误导别人。据说现在有些药物的效果是不错的。而且随着医学技术、药物科学的发展,通过药物治愈乙肝会越来越有希望。
说起药物,我也曾经乱投医。在杭州读书的时候,甚至还去购买广播电台中广告的某个号称可以让乙肝表面抗原转阴的神奇药物。结果没有什么好转,反而把自己的肠道消化能力搞坏了,特别不舒服。幸好后来停用后慢慢好转了。好玩的是,当时这个厂家说如果病人服药后转阴,还可以获赠一个疗程药物巩固疗效。我也是耍了小聪明,从厂家那里拿了赠品。后来几个月后,厂家居然打电话要我帮他们作证。
爱情力量?
我和女友是在2000年9月初识的,而我的乙肝转阴是在2002年8月第一次发现确认的。这不到两年的恋爱时光大体上是相当美好的,我自己的心情也是很愉悦的。我也在思考,是不是这些快乐提高了自己的免疫力,最终消灭了体内病毒。很多人都说,爱情力量是很伟大的。在这里,似乎也讲得通。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我就后悔没有在更早的时候向我深爱的女生表白了。如果我写信直言我爱她,而且她也接受了,我是不是可以更早地战胜乙肝病毒了呢?如果真的是的话,我很难接受这样的遗憾。
神的帮助?
我身边有很多教会的朋友。他们热情、虔诚、友善,更是很多次劝说我相信神。可惜我现在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他。我也矛盾。当我把这个奇迹描述成很“神”奇的时候,居然没有相信神。我也不确定若干年后,会不会因为加深了对神的认识,把痊愈归因为神的帮助。
有医学研究价值吗?
由于乙肝疫苗在中国的逐步推广使用,中国的乙肝患者数量稳步下降了。但我后来认识了不少乙肝患者、携带者,而且知道病毒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他们。很显然,如果他们有幸能痊愈,他们也会像我一样感觉到新生。
我也从医生那里得知,像我这样能够痊愈的很少很少。如果有医生朋友想研究我的案例,欢迎联系我,我很愿意配合相关的研究。
“乙肝歧视”
维基百科上面对“乙肝歧视”有很好的注释。下面这段从中引用的文字也印证了我的痛苦经历。
因为乙肝就业歧视而自杀的大陆人群,从高中至博士。被歧视的人群存在于任何年龄段(但绝大多数是45岁以下),幼儿携带者因此不能上幼儿园,携带者学生严重担心升学,毕业生和求职者更加严重担心就业的筛查,甚至中国超一流的清华大学的热门专业毕业生都因携带乙肝而无法获得工作。更多更多的痛苦由于害怕携带者身份暴露和大陆言论过滤,而被社会抛弃在角落里。
现在想来,自己在患病时很多的压力也是来源于怕被别人知道自己的病情,然后会有不好的后果,包括关系疏远、上学和工作受阻等。如果当时社会多宣传乙肝的真实传播途径,而不是在入学、入职时滥用一些过于苛刻的标准,我应该会好过很多。事实上,我身边并没有哪个人,包括我的父母,被我传染了乙肝,至少我不知情,或者没法确认。当然我也知道,我身边有很多可爱的人,他们没有忌讳我的病情,他们的帮助与支持我也永生难忘。
另外,从我身上也可以看到,在肝功能正常的情况下,乙肝患者、病毒携带者完全可以成就一些事情的,比如完成高等教育的学习、参加工作。当然要注意劳逸结合。但老实讲,乙肝歧视、艾滋病歧视、地域歧视、年龄歧视、性别歧视等等在根本上是由于社会的恶性竞争与伦理道德的坍塌。
没碰到恶魔,今天我在哪里?
带着遗憾,我也常常想象如果我没有感染上乙肝病毒的话我会怎么样。我也知道这样的想象或者说感悟没有太多的实质意义,我也把它权当作白日梦吧。
我想我或许会因为没有被病情打扰在高考时考出更好的成绩。作为一个理科班学生,我当时的目标是中国最好的理工科大学:清华大学。即使没有考上清华大学,我也很希望自己能够考上浙江大学计算机系。我因为在高中时阅读了一本有关比尔盖茨(Bill Gates,微软公司创始人之一)的书,就开始对计算机很感兴趣。我还在高考后买了一本计算机的入门书(DOS操作系统和数据库),并在完全没有计算机操作练习的条件下,自学完了整本书。此后,我更是对计算机科学着迷。即便后来我没有就读计算机专业,我也很好地完成了一些必修和选修的计算机相关课程,更是在后来辅修了计算机应用专业。时至今日,我也对信息技术包括计算机技术很感兴趣。
如果可以顺利地读完计算机相关的专业,我想想,我或许会在某个计算机相关的公司工作了吧?谷歌是一个很让我敬佩的公司,尤其是在他们把“不作恶”(Don’t Be Evil)作为公司非正式的格言的那些年。如果我有选择,我会快乐地在谷歌做事情了。当然谷歌在中国就三四年的时间,“不作恶”的格言必然决定了它必须放弃中国、退出中国。
说到谷歌退出中国,那我呢?我自认为因为自己的个性我也是会在某个时间需要或者被逼离开中国的。如果没有得乙肝,更应该是这样了。所以,我都不会去想象自己会去做个类似公务员这样的工作,或者从事某个与官场有交集的职位。当然没有得乙肝,我很可能会早些时间拿到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
But I would still have lost my mum too early if I had achieved above especially if I had been too far away from her for my own career or something else. She died of pancreatic cancer. While the exact cause of her getting this lethal disease was unknown, I still blamed myself for being too far away from her for too long. I knew that she needed my companion very much.
Last but not least, without HBV infection, I would have been in a “much better position” in pursuing that much loved girl (which although would not guarantee that I can make her as my lover), and for sure I would have taken actions to win her love. Actually, I did receive an ambiguous email from her shortly after I met my girlfriend. Because of the timing, I honestly told her I had a girlfriend, which inevitably ended the possibility of building a relationship between us. It was a shame if it turned out she was just too shy to speak out her feeling on me as well. Ironically, while she had been deeply in my heart for so many years, since I just had crush on her, from my memory, I had never done anything substantially beneficial to her. While we are apart from each other thousands of miles away, I can only wish her all the bests especially at the time when the coronavirus rages all around the world.
受害七年,我有何收获和心得?
在这七年里,身体的不适以及由此带来的无法避免的失意、困境,让我更多地体会到生命的价值、体格的重要以及对钱物在某种意义上的“不屑”。作为一个“弱者”,我也自然而然地长期关注社会中的不公与弱势人群,期盼着社会公平正义。在一定程度上,我现在的价值观也深受这些经历的影响。我决定来到新西兰,这片据称为与世无争的土地,尽管有许多原因,但不可否认也反映了我的价值取向以及对生活、生命的态度。尤其是今天我还能够并且乐意安居在城市边缘的lifestyle block,更是对这些的清晰注脚。
此外,很显然,当我经历了痛苦和折磨并从中有幸走出来后,我反而对生活更乐观。我希望在余生能够与我爱的人们继续体味生活的美好。
未结之语
因为想得很多,我似乎一下子无法结束我的思考。事实上,以上内容涉及了医学、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工作、亲情、友情、爱情等,每一点都足以让我无限思索下去。因为时间和文章篇幅的关系,我决定暂时搁笔。我相信我以后还会继续书写,记录下我对这些方面的观察、思考和感悟。
最后谨祝还被乙肝病毒影响和折磨的人早日康复!
我也不知道你有这回事 啊。
隐私啊。希望没吓着你。呵呵。